浮生若梦般的依恋 - 病历五十八

    “z市第一高级中学～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下一站，国贸中心，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
    随着机械的播报女声响起，公交车渐渐停了下来，一时间李盈盈只觉胃里好似在翻江倒海，于是赶忙拖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快步向着车门挤去。
    刚下车，还来不及喘口新鲜空气，便蹲在路边吐了起来。
    一时间半消化的食物夹着胃酸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就连路上的行人都绕开了走。
    但他并没有觉得恶心，只是蹲在她的身后，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呕～”
    ......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将胃里排空，呕吐感才渐渐褪去，紧接着她便大口大口喘起了粗气。
    见此，李浩浩的眼神之中溢出十二分的担忧  。
    “好点了吗？”
    她不语，只是紧皱双眉轻轻点了点头。
    见此，他悬着的心才放下些许。
    她有气无力的喘着粗气，方才剧烈的呕吐让她有些呼吸不过来，营养的流失使得她浑身乏力，就连胃部也有些许痉挛。
    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知道无非晕车严重了些。出于不想让他担忧的心理，她强行站起身，正预接着出发，可一时间却脑晕血整个人瘫软了下来。
    可这一幕差点给李浩浩吓死，一时间他只觉心胀都快从嘴里蹦出来了，手足无措之下他匆忙抱住她的娇躯。
    看见她还睁着的双眼，他不禁松了口气，他差点以为她晕过去了。
    “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即便如此，他的语气依然充满了担忧与惊慌。
    她靠在他的怀里，轻轻摇了摇头，随即才有气无力的说道：“有点脑晕血，好累，不想动。”
    “先去医院看看。”说罢，他缓缓放开她，转身正准备拦辆出租车。
    可她却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回头看去，正与她四目相对。
    只见她注视着他的双眸，轻笑着说道：“哥，冷静点，脑晕血而已，休息会儿就好了。”
    可李浩浩始终不放心，他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李盈盈打断了。
    “去买瓶水吧，嘴里好苦。”说罢，她便坐在路边休息了起来。
    李浩浩看了看已经好些的李盈盈，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超市，方才不舍的动身走去。
    不一会儿，他便拿着一旁矿泉水和一瓶阿萨姆奶茶走了过来。
    他想着矿泉水可以漱漱口，奶茶可以补充一下水分和糖分。
    “先漱漱口。”说罢，他将瓶盖拧开，然后递给了她。
    “想不想吃点什么？”他问道。
    她接过矿泉水，简单漱了漱口，然后摇了摇头。
    他又拧开奶茶，递给了她，可她却拒绝了。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也不想喝，好累。”
    她本就认床，昨晚没怎么睡好，如今在这么一折腾自然耗尽了精气神。
    “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见她轻轻摇了摇头，他又问道：“那找家宾馆休息？”
    她又摇了摇头，她始终觉得宾馆里面有着一股异样的味道，若是平时还没什么，可现在她只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那我背着你到处逛逛吧。”
    “好！”她眼里闪过一丝光芒，笑着点了点头。
    若是平时，她自然不舍得麻烦他，但现在她只想小小的任性一下。
    她看见他在她跟前蹲了下去，她顺势趴在他的背上。
    他双手扶住她的大腿，她双手怀抱住他的脖子、然后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我重吗？
    随着李浩浩的起身，她有些不安的问道。
    “啊？”一时间李浩浩有些懵，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问题会出现在他们身上。
    兄妹之间不应该在乎这个。他很清楚这个常识，可李盈盈这样一问，他竟然开始思春起来，一时间甚至闻到了空气中的荷尔蒙气息。
    “不重，很轻的。”
    “你别骗我？”
    “怎么可能！”
    “那多背背我。”
    她语气糯糯的，撒娇似的说道。
    “嗯。想去哪儿？”
    “不知道，随便逛逛吧。”话虽如此，她还是有些担心他：“累了就说，到时候放我下来。”
    他微微回头，温柔的说道：“小时候都背得动你，何况现在呢？”
    李浩浩的双眸之中夹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他的言外之意便是现在的我比起小时候能更好的照顾好你，可你愿不愿意呢？
    而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只能略微看清他的侧脸，即便如此，她还是察觉出了些许违和感，但她却怎么也无法剥开那层违和感从而得出那背后隐藏着的爱恋。
    她开始思索着这句话的含义，他从未想过李浩浩也喜欢上了她，她只是觉得李浩浩很疼她这个妹妹。
    于是她想破了脑袋，也始终无法琢磨出这背后的含义。
    “你有什么心事吗？”她道。
    她和他向来无话不谈。
    作为哥哥，作为年长者，他曾在她面前坦露过青春道路上的伤疤。
    作为妹妹，作为年幼者，她一直将他视作人生中最重要的依靠。
    所以她打算单刀直入，开门见山的问他。
    而他，自然不可能将内心这肮脏恶心的爱恋传达给她。在他眼里，她应该永远都是纯洁可爱的，受不了这违背世俗的禁忌之恋的染指。
    于是他风轻云淡的说道：“没有啊？怎么了？”
    “感觉你有点不开心？”
    “怎么可能？”
    跟你在一起我怎么可能不开心呢？这句话卡在他的嗓子里硌得他有些心疼，可最终还是将其咽了下去。
    她将他的话听入心里，明明他的回答和语气没有一丝问题，可不知为何，李盈盈却更加笃定了李浩浩有些不对劲。
    她并不想过于的纠结这个问题，她始终信任着他，她也坚信着他也信任着她。所以她觉得过段时间他就会告诉她不开心的原因了。
    于是她叉开话题，指着前方说道：“去前面逛逛吧。”
    他背着她娇小的身躯，不知怎么的竟来到了一所豪华的大门门口。
    “Z是第一高级中学”。大门上面挂着的几个金色大字在太阳的照耀下刺得人眼睛生疼。
    他不禁停了下来，忍不住看了两眼。
    “一中呢！”她用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后背，温柔的说道
    “嗯。”
    “后悔吗？”
    他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的他早已已不似当年，过去的执念早已化作海市蜃楼般烟消云散。
    “至少叁中压力没那么大，挺适合我的。”
    说罢，他转过身，向着前方的道路走去。
    他知道过于纠结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并没有意义，我们只需要从中吸取教训经验，其余的便无所谓了。
    说错的话，做错的事，爱错的人。这一切的一切终将赋予命运一定的意义。它们或许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你人生的轨迹，但你无法得知这其中的好坏。人生唯一的确定便是不确定的人生，这是老天给予大部分人的公平，同时也是上帝赐予穷人翻身的契机。
    所以他觉得这未必是一件坏事，但同时，他也会尽可能的去将道路的尽头导向成功。
    于是，他释怀的笑了。
    见此，李盈盈也笑了，她道：“比起能不能考上好的大学，我更希望你开心！”
    她并不太清楚自己喜欢上他的原因，但她能肯定绝不是因为李浩浩成绩好。
    相比于刘春在李浩浩身上寄载的厚望，李盈盈更希望李浩浩能活得自我一些。
    听此，李浩浩内心愈发生出无尽的不甘，李盈盈的一席话让他既开心又难过。
    他开始感到有些愤恨，为什么李盈盈会是她的妹妹呢？
    他和她无话不谈，他和她彼此信任，他和她两小无猜，他和她相濡以沫的走到现在，明明她是那么的契合他的灵魂！可她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妹妹。
    还是说正因为她是他的妹妹，所以她才会契合他的灵魂呢？
    他开始在脑海中构想出一个世界。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李盈盈不在是他的亲妹妹，只是一个普通而又可爱的邻家小女孩。于是她和他一起上下学，她被欺负时他保护着她，她伤心难过时他安慰着她。渐渐的，她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她会在他喜欢上错的人之时安慰着他，于是他渐渐喜欢上了她，他光明正大的向她展开了追求。
    最终，他们得到了父母的认可、得到了朋友的祝福，他们从校服走到了婚纱。
    可是，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这种结局永远无法照进现实。
    人生就是这样，我们看似离成功天差地远，但实则只差一步。而就是这至关重要的一步、却是我们怎么也跨不过去的距离，却是我们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就好似李浩浩怎么改变也抹不掉他与李盈盈的血缘关系一样。
    他时常忍不住会去思考，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接受这个现实呢？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段禁忌之恋呢？
    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个正常人呢？
    他想不明白、他猜不到！
    命运就是如此矛盾！当我们站在现在的高度放眼未来，我们看到的是无数的交织与选择，亿万结局中我们固然看不到能够到达的终点。但未来某天当我们站在终点回首过去之时，我们能看到的却只有一条命定之路，一条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的道路。
    或许！这一切已是命中注定，或许他此生必有此劫。
    至于冥冥之中这早已注定好的结局嘛。那重要吗？
    既然早已注定，还有必要去纠结吗？
    你烦恼，你不甘，你痛苦，你无助，你哀求。
    你期望改变自己，你寻求获得帮助，你妄想找寻真爱。可你所能拥有的一切，早已被命运写好了剧本。
    你以为自己打败了命运，实则那也是命运的一部分。
    可李浩浩和李盈盈并不清楚这些道理，身在迷雾中的他们固然分不清东西南北。于是只能四处乱串，直到某天撞得头部血流。
    “我都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开心！”他感慨的说道，一时间就连背上之人都变沉重了几分。
    他并非不开心，他只是开心得有些麻木、开心得有些堕落与无奈。
    听此，她以为是他学习压力太大。她将头微微靠在他的背上，温柔的声音从她的嘴里呢喃而出：“哥，虽然是一起长大，但你毕竟大我叁个年级，有些事情我有些不太能猜到你的心情......但至少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可以倾诉，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告诉我的，我会永远爱你的。”
    她的语气明明很温柔，可脸上却泛起微微红晕，随即整个脑袋微微埋进他的背里。
    她爱他，她也很想表达自己的爱，但真当让她说出口了，她又觉得有些别扭。
    她觉得她对他的爱就好似生活中微不足道、且必然会发生的小事一样，就像人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这些都是应当的、是注定的。可她又觉得亲口说出口这份爱有些傻傻的，就像你喝水，你不会告诉别人我因为渴、所以要喝水，这样的理由世人都知道，大家都认可。
    所以，当她用语言表达这份爱时，她总觉得有种过度强调的意思在里面，就好像自己把某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挂在嘴边沾沾自喜一样。
    身下的李浩浩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温柔，但却没听出潜藏在那几分温柔后面的丝丝娇羞与怯懦。于是他只会将其误解成：盈儿果然只把我当做重要的哥哥！
    跟她一起去明云街疯玩那天，他差一点以为她也喜欢他。可现在他觉得，那一切只是他内心潜意识里得寸进尺的幻想，里面全是自己内心最恶心的欲望。
    他难免有些感伤，就连远处传来的车鸣声与周围路人的交谈声都好似在嘲笑着他的孤独，即便此刻他并非孤身一人。
    “有些事情，唯独不能对你说。”
    让我任性一次吧，我就点到为止。他如此思考着，于是怀着一颗悲痛孤寂的内心，装作淡然之态将这句话说出口。
    “什么？”她好奇的问道。
    可他却选择了沉默，只是无奈笑了笑。
    她以为他在故意卖关子，难免有些生气，毕竟她是下定了很大的勇气和决心，才将其说出口的。
    于是她轻轻锤了锤他的后背，不满的说道：“所以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逗你玩呢！”
    她并不信，他的语气根本不像开玩笑。
    一瞬间她对他有些失望，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于是她开始思考，唯独不能对自己说的事应该是什么。
    如果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如果是因为学习或是朋友，那么都没什么不能说的。
    除非！一时间某个大胆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升起。
    她抬起头，静静的看向他，可却只能看到他后脑勺，看不到他的脸。
    “哥！”
    “怎么了？”
    “啊，没什么！”
    她忽然间回过神来，刚刚那一瞬间，下意识间她差点问了出来。
    丝丝冷汗从她的额头渗出，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其抹去，一时间剧烈的庆幸感忽如其来、差点压垮她的内心。
    还好没问，还好回过神来了。
    “怎么了吗？”感受到对方有些剧烈的喘息声，李浩浩有些担心的问道！
    “嗯？没什么啊！”她的语气有些心虚。
    “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他再次问道。
    听此，她才长舒一口气，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有点想回去了，我们回家吧。”
    他和她来到了国贸。这里很热闹，到处都是小吃或是玩具摊贩，空气中洋溢着各种诱人的香味儿，周围喧闹交谈声不绝于耳，人与人脚尖碰着脚跟的前行着，四处都弥漫着烟火的气息，可他和她却没有一丝想要玩乐的心情。
    他牵着她的手，艰难的穿过人群，又等了许久的红绿灯方才来到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